對于王杰來說,他一生無法解開的心結,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
就像他一生都在渴望家的溫暖,可命運偏偏讓他半生漂泊。
王杰生來就是“外省人”。
他的祖籍在西安,1962年出生于中國臺灣,3歲那年又隨著家人移居到香港生活,后來因為種種原因,他又不得不前往加拿大居住了許多年。
在王杰的命運里,“家”始終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王杰的父親叫王俠,母親名為許玉,二人同在邵氏影業工作。王杰出生時,恰逢香港影視工業飛速發展,父母時常帶著他到片場開工,劇組便成了他第一個“家”,熱鬧也忙碌。
王杰不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他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一大家子人里,王杰與哥哥的關系最好也最依賴他,兄弟總是親密無間。

王杰(左二)出道前舊照
小時候不需要上學和陪父母開工時,王杰都會獨自一人待在家里,等到傍晚時分,他會根據鑰匙開門鎖的聲音分辨回家的人是誰。
溫柔一點的是哥哥,光聽聲音就很急躁的是父親或母親,通常遇到后一種情況時,王杰會火速躲回臥室,他很怕與父母單獨相處。
作為家中最不受寵的孩子,王杰是在叫罵聲中長大的。
父親脾氣不好,心情稍有不悅便會將王杰“吊起來打”。童年時王杰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看見父親抽皮帶,這意味著他即將要挨打,如果想免受皮肉之苦,他就必須立馬下跪求饒。
可即便如此,王杰在家中最害怕的人仍是母親許玉。
在王杰的記憶中,母親好賭,也愛玩,父親外出工作時,她便會將社會上的一些朋友帶回家通宵喝酒、打牌、跳舞。
大人們的叫嚷聲混著麻將碰撞的聲音,在不算寬敞的家里一響便是一整夜,童年的家,混亂且狼狽。

王杰與母親
到了上學的年紀,王杰被父母送進了寄宿學校,能與家人團聚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他也變得愈發不愛說話。
12歲那年,王杰徹底失去了家。
這一年,王俠與許玉因性格不合離了婚。父親帶走了聽話的姐姐,母親帶走了懂事的哥哥,唯獨留下王杰一人在學校,就連家人分開的消息,他都是通過老師得知的,原本最親近的人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父母在離開時并沒有幫王杰繳納剩余的學費,于是王杰不得不靠在學校打掃衛生、清洗碗碟等工作賺取生活費。
在原本可以放肆玩耍的年紀,王杰過早地背負起了生活的重擔。并不輕松的童年,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他的“心病”。
“為什么偏偏留下我?”他始終想不通。

學生時代的王杰
半工半讀地念完了中學,王杰進入大專攻讀物理專業,在當時來看,如果順利完成學業,他應該會找到一份還不錯的工作,然后得到一份不算低的薪水。
他原本可以擁有穩穩的人生,可命運偏偏將他引上了另一條路。
大專二年級時,王杰因不滿教授在課堂上的言語侮辱,與對方發生激烈爭執,他打了老師,出了氣,卻也斷送了學業,他被學校開除了。
1979年,王杰17歲,大專肄業,正式成了一個無業游民。此后為了生存,他去片場當過武術替身,也去裝修工地做過油漆工,因為年紀小、沒文憑,他始終找不到一份長期穩定的工作。
當時,外省人想在香港扎根并不容易,何況是既沒有學歷也沒有背景的窮小子。走投無路時,王杰回到了兒時的故鄉,在迷茫中尋找新的出路。

王杰舊照
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王杰擁有了第一段婚姻。
那一年,他19歲,因為在街頭英雄救美,他與一個女孩迅速墜入愛河,而后便結婚生下了一個女兒。
王杰快速完成了一系列人生大事,他的“三口之家”從天而降,可現實給予他的,遠沒有渴望的那般美好。
自父母離婚后,王杰便再也沒有見過家人,只聽說與父親分開后,母親帶著哥哥在臺灣生活。王杰與妻子是奉子成婚,婚后為了方便照顧愛人,他主動與母親取得了聯系,并提出了一同生活的想法。
久違的一家人再次同住一個屋檐下,幾乎是預料之中的,矛盾比溫馨更早一步降臨。
時隔多年,母親好賭愛玩的習慣不僅沒有改變,反而變本加厲。與小兒子王杰一家同住時,她幾乎天天邀請朋友到家中做客,玩到興頭上時,甚至還會要求懷有身孕的兒媳到酒桌上陪喝。
類似的事情時常發生,妻子認為受到了奇恥大辱。于是待女兒出生后不久,她便留下了一封告別信獨自離開了,而此時距離二人結婚,只過去了7個多月。

在人生剛剛步入20歲的時刻,王杰成了“單親爸爸”。
因為這個身份,他火速跨過了青年時期,沒有任何準備地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一頭撞進了復雜且冷漠的成人世界。
辛酸是意料之中的。

王杰本名“王大為”,因為不喜歡父親給的名,他自己改了字。
杰,代表出眾、優秀、超出常人。
王杰以此取名或許道出了一些對于自身的期許,但現實是,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的生活與“杰”背道而馳。
現如今再講起初為人父的歲月,王杰依舊習慣稱呼那時的自己為“小爸爸”,一是因為年紀小,二是因為在沒有錢的日子里,人總是會將自己放得很低。
妻子遠走后,王杰一人承擔起了養活女兒的責任。此后幾年,他嘗試了包括溜冰教練、擺地攤、快遞員、服務生、廚師等各類工作,為了解決女兒和自己的溫飽問題,他一天需要打幾份工。
王杰也做過出租車司機,日常出車時,為了照看年幼的孩子,他不得不將女兒用安全帶綁在副駕駛位置上。
那時,王杰最喜歡開車到商業街找活,那里是有錢人和年輕人的聚集地,很多乘客上車看到副駕駛上年幼且瘦弱的女兒,也會出于同情多付一些車錢作為小費。

王杰與女兒
僅靠開出租賺錢太慢,王杰會到劇組找一些武術替身和群眾演員的工作。
這一類的工作最辛苦也最危險,時常需要在高樓之間跳來跳去,一不小心就會摔得渾身是傷。
在劇組挨一天拳打腳踢,王杰通??梢允盏綆资墓べY和一份盒飯,每當放飯時,他都會跑到劇務身邊苦苦哀求對方將剩下的飯菜再打包一份給自己,如此便可以帶回家給女兒吃。
因為營養不良,王杰的女兒時常生病,有一次王杰帶著女兒去醫院看病,結清醫藥費后,他的身上只剩下不到200元臺幣(人民幣約45元)。
晚飯時為了省錢,他在路邊攤給女兒買了一碗陽春面和一個鹵蛋,自己則坐在一旁沒有點餐。女兒看見后,將雞蛋遞到父親嘴邊小聲說:“爸爸,你一半,我一半?!?/p>
王杰自認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可每每講起女兒分鹵蛋的故事,他都會眼眶通紅,“沒有一個父親不心疼女兒的”,他說自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暗自發誓,一定要給女兒最好的生活。

1985年前后,23歲的王杰在朋友的建議下,帶著女兒去了臺北市。
在那里發展時,王杰開始嘗試寫歌賺錢。他去夜市低價購入了兩臺錄音機,一臺負責錄他寫下的曲子,另一臺則負責記錄他的聲音,兩盤磁帶混合在一起,便是一首歌曲demo。
王杰天生有著一副好嗓子,念書時又自學了樂理知識,14歲時便寫下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原創作品《娃娃在哭了》,如此看來,進入唱片行業對于王杰來說理應輕而易舉,可現實卻是好事多磨。
那段時間,王杰將自己的作品先后寄給張學友、齊秦,但都沒有得到回應,后來他又找到了姜育恒所在的唱片公司,同樣也遭到了拒絕。
制作人將王杰的磁帶隨手扔在錄音室里,恰好被路過的李壽全撿到。
1985年,李壽全曾與羅大佑、張艾嘉共同發起并組織了群星演唱《明天會更好》活動,在業內轟動一時。
陰差陽錯的,王杰被發現了。

王杰與李壽全
幾天后,李壽全主動找上了還在酒吧兼職駐唱的王杰,詢問他有沒有做歌手的打算。
20世紀80年代中期,中國臺灣唱片行業進入蓬勃發展時期,而滾石唱片公司也在此時簽約了羅大佑、李宗盛、張艾嘉、周華健、齊豫等人,一躍成為整個實體唱片行業的領航者。
在李壽全的引薦下,王杰參加了滾石唱片的面試,但因為不會運用時下流行的“顫音”唱歌,他一開口,就遭到了面試官李宗盛的否定。
此后,李壽全又帶著王杰去了飛碟唱片,雖然順利簽約,但在當時,公司已經手握蘇芮、蔡琴等多張王牌,“長相土氣又不會唱歌”的王杰,則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進入公司后不久,王杰開始籌備唱片。拍攝專輯封面時,攝影師嘲笑他“長得太丑,只有半張臉能看”;錄制歌曲時錄音師又教訓他“唱歌太白,根本不懂音樂,只能隨便唱唱”。
作為新人,公司分配給他的制作班底都是圈內名氣不大的“邊緣人”,而這其中就包括了《一場游戲一場夢》的詞曲人,王文清。

王杰《一場游戲一場夢》專輯封面
首張專輯正式發行前,有人讓王杰預測自己的唱片會賣出多少張,王杰大膽推測自己的專輯銷量大概在30萬張左右,不想此話一出,就引起了全公司哄堂大笑,“大家都以為我在做夢”,王杰還因此得了一個“30萬哥”的外號。
1987年年底,王杰首張個人專輯《一場游戲一場夢》發布,短短3個月內,唱片在中國臺灣的銷量便突破了70萬張,“整個華語樂壇都驚呆了”。
唱片銷量暴漲,李壽全也破例在版稅打入公司賬戶之前,自掏腰包給了王杰2萬臺幣作為獎勵,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那么多錢”,當時他26歲。
拿到錢之后,他先是將現金用膠帶和布條死死地纏在手上,然后又把手藏在外套里,一路從公司狂奔回家。為了慶祝,王杰帶著女兒吃了牛排,然后又去商場買了新書包和衣服、運動鞋。
那或許是王杰生命中最開心的一天。

王杰與小虎隊合影
《一場游戲一場夢》之后,王杰的歌唱事業不斷向高峰挺進,到達最高點時,他近乎可以橫掃唱片行業。
1988年,他發行第二張專輯,銷量突破40萬張,成為中國臺灣1988年“十大暢銷唱片”的冠軍,其中的歌曲《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忘了你忘了我》還被王家衛選中,作為自己電影處女作《旺角卡門》的插曲。
此后一年,王杰接連發布《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孤星》兩張唱片,皆取得了創紀錄的成績。
在進入歌壇近5年的時間里,王杰是戰無不勝的“王者”。
由他創作的歌曲斬獲無數獎項,由他主演的電影破票房紀錄,巔峰時期,他的《誰明浪子心》位列“十大勁歌金曲”榜單第八名,而排在第十名的則是梅艷芳。
當時,媒體形容他為“直接填補了鄧麗君、劉文正和鳳飛飛淡出時期的巨星空缺”,還有一些八卦媒體稱,香港“四大天王”的出現,不過就是為了打敗王杰。
再講起過往的光輝戰績,王杰說:“生命中的一切都是福禍相依,右口袋有錢,左口袋就要有同樣的石頭才能平衡。”
可讓他無法預料的是,那些被放在口袋里的重石,在日后都將成為他走向更高峰的“絆腳石”。


1990年代,王杰將事業中心由臺灣轉移到香港。
當時,樂壇仍有“譚張爭霸”的余溫,實體唱片行業的競爭,到了白熱化階段,同一時期闖蕩香港的羅大佑如此形容當時的香港娛樂圈:
“(那時候的)香港人講究‘搏到盡’,要把自己壓榨到全都沒有了……他們知道盡量去把別人打倒的好處是什么,所以他們才會競爭得很厲害,講難聽點,甚至會踩得很厲害?!?/p>
香港樂壇注重快、準、狠,“不僅要把歌唱到最好、舞跳到最好,還要想盡辦法和歌迷搞好關系。
在如此嚴峻的競爭環境中,“外來人”王杰顯得格格不入。
為了追上香港歌壇的節奏,他一度強迫自己參加各類娛樂節目,但因為造型不修邊幅、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他每上一次節目,都要被八卦媒體以“耍大牌”奚落一次。

同行之間競爭激烈,一些藝人會抱團孤立王杰,參加活動時也會故意將他擠到舞臺邊緣,不給他露臉的機會。
漸漸地,王杰也習慣了被排擠,可張國榮卻對他說:“不要怕,你越膽小,那些人就越猖狂?!?/p>
“我在香港的那些年,張國榮和梅艷芳是對我最好的藝人。每當我被人擠到旁邊時,張國榮都會把我帶到舞臺中間,梅艷芳還會請我到家里吃飯,有他們在就沒人敢欺負我?!?/p>
此后很多年,張國榮離去,梅艷芳病逝,王杰在個人社交媒體平臺上曬出幾人合照,配文:
“這張照片四個人之中只剩下我一個了,一個人會很孤單寂寞的?!?/p>

陳百強、王杰、梅艷芳、張國榮
音樂是王杰的天賦,但在成名之后,也很快成了唱片公司賺錢的工具。
在當時,王杰是音樂圈里出了名的天才歌者。一張專輯10首歌,別人錄音需要3個禮拜,他對著譜子和歌詞學一遍,只用3個小時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作,并且首首都大賣。
公司看中王杰的人氣和能力,與他簽訂了一份每年需要出4張新專輯的合同。
為了完成協議,王杰只能每日寫歌、唱歌,除此之外還要完成公司安排的其他工作。
如此連軸轉了2年,王杰患上了嚴重的厭食癥,“看見食物就想吐,看見話筒就想哭”。
那段時間,王杰的身體迅速消瘦,身高1.74米的他體重最輕時還不足100斤,有時為了上電視不嚇到觀眾,他只能在牛仔褲里穿上棉褲,如此才能遮掩他的病態。

他一度很害怕照鏡子,因為每當看見鏡中極度瘦削的自己,他都會忍不住大哭。
當時,醫生告訴王杰,如果繼續高強度的工作,他的生命最多可以維持6個月。消息以訛傳訛,到了八卦媒體的筆下就成了“歌手王杰患上不治之癥”。
于是很多導演和圖書出版商找到王杰,希望可以幫他在“余下的時間里”拍攝幾部紀錄片和撰寫幾本自傳。王杰知道后哭笑不得,可他也知道,如果還不停下休息,那“謠言”恐怕就會成真。

1994年,風頭正盛的王杰向當時的唱片公司支付了一大筆違約金,而后便帶著家人遠走加拿大,開始了一場自我修復。
他暫停了創作歌曲以外的全部工作,以一種極為決絕的姿態,為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按下了暫停鍵。
被推著闖入名利場后,連王杰自己都搞不清楚命運給予他的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他好像“大獲全勝”,又好像真的一無所有,他說:“我已經不敢去看從前的自己了?!?/p>

王杰唱片銷量紀念
王杰漫長的假期在1999年結束。這一年,他37歲,在理療師與醫生的幫助下慢慢恢復了健康。
待傷病痊愈后,他從加拿大返回中國香港,然而樂壇卻早已發生了變化:
“娛樂圈已經‘瘋了’,狗仔靠猜想就可以寫明星八卦,只要他在標題后面加一個問號,你就告不了他?!?/p>
在王杰療傷的幾年中,香港樂壇變得愈發復雜。
為了再續過去的輝煌,公司奉勸王杰要學會討好“大佬”,如此才能獲得更多的機會和曝光度,但他并不愿意:“我是個爸爸,我不想讓孩子看見,爸爸是靠著耍手段、玩心機爬上高位的?!?/p>
因為不愿配合媒體炒作、制造八卦話題,王杰“得罪”了一些人,幾次遭到雪藏。那時他帶著自己創作的歌曲找到唱片公司,竟沒有一家公司敢與他合作。
日后談起那段窘迫的日子,王杰說:
“大家進入演藝圈都要走兩條路,要么為了名和利不擇手段,要么選擇理想。我就是后一種,否則今天的我怎么會那么討人厭呢?”

各方壓力之下,重返歌壇的王杰再難回到頂峰,與唱片公司的矛盾也愈演愈烈。2010年,王杰在參加《魯豫有約》時說:
“現在在這里,我能說的只有20%,剩下的80%一輩子都不能講……我只能說,你不愿和別人同流合污,就不要走到人家的地盤上去。”
似乎是沒有預料到王杰會如此快言快語,魯豫有一瞬間的慌張,她問王杰:“你怕回去有別的麻煩嗎?”
王杰哈哈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段對話結束后不久,王杰便在另一檔節目中坦言,自己的嗓子曾在多年前被人“下藥”,中了一種鉛毒。
經過緊急救治,他雖撿回了一條命,但是聲帶卻留下了永久的損傷。
關于“投毒”往事,王杰曾在很多場合反復提起,但事件細節都略有偏差。因此,有人猜測王杰是迫于威脅掩藏了真相,有人說所謂“下毒”不過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
故事變得撲朔迷離,但不可否認的是,2006年之后,王杰的歌聲確實不如從前清亮高亢了。

王杰敘述自己中毒經過
2009年,47歲的王杰在歌里寫:
“我知道我是一個已經過氣的歌手,知道我寫的歌你不再聽之后,我想了很多借口給自己一個解脫,我不在乎你的詛咒,我習慣漂泊,現實總會給人一些歡喜和憂愁。”
大起大落之后,王杰決定“獨自孤單地飛”,而此時距離《一場游戲一場夢》問世剛好過去了12年。
歲月一輪回,曾經的人卻再也沒能回到原點。

過去有人問王杰,目前人生遇見最挫敗的事情是什么,他回答道:
“不是事業帶來的,而是始終沒能擁有一個大家庭。”
王杰曾自嘲與父母是“八字不合”。
當初父母離異后,王杰曾有近20年未見過父親,而對于母親,他也始終又愛又恨。
由于好賭,母親曾多次偷偷變賣王杰的房產還債,二人經常為了錢財爭吵,母親甚至還對王杰說“如果你死了,那財產就是我的了”。
并不親密的親情關系讓王杰無比渴望溫暖,同時也極其恐懼孤獨。

在香港闖蕩時,他坐擁十幾億家產,“可以一口氣買下一棟7層的樓”。
那時候的他結交了很多所謂的“朋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人找上他,想方設法地問他借錢、找他請客,在大吃大喝一頓后就消失在人海。
對于酒肉朋友的把戲,王杰全都看在眼里,但當對方下次發出邀請時,他依舊會去,這是他驅散寂寞的方法,哪怕換來的只是虛假且短暫的熱鬧。
“沒得救了,太孤獨了?!?/p>

也正因如此,王杰一直渴望擁有“可以聚在一起,共患難”的親人。
去加拿大療養身體時,他在當地買下了一塊地,面積等同于3個棒球場。他曾幻想在上面建一所大房子,房子里有很多親人和小孩,待他老去后便可與愛人頤養天年。
他無比期盼擁有一個“家”,但卻又幾次與“家”擦肩而過。
王杰似乎一直沒有什么好運氣。
上中學時,他喜歡上一個名為德莎的女孩,為了表達愛意他寫下歌曲《安妮》,不想對方還未聽到便因車禍離世。
與第一任妻子分開后,王杰也談過幾任女友,但最終都不歡而散,他因此很是沮喪,以至于日后每一次戀愛時他都會自問:“這個女孩到底是愛我的錢,還是我這個人?”
1993年,31歲的王杰與莫綺雯結婚,并生下了一個兒子,但因為“相處不睦”,這段婚姻也僅維持了4年便草草收場。

王杰與莫綺雯
與莫綺雯分開時,王杰正深陷“賭博、家暴”等傳言之中,他不僅失去了兒子的撫養權,還被法律限制必須要與兒子保持500米以上的距離。
由于太過思念兒子,王杰寫下歌曲《如果我老了你還愛不愛我》:
“如果我老了你還會不會愛我,如果我死了會不會難過?當你長大后,會不會記得我?”
他說:“人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我不知道哪天會走,但我有很多話和他說,我怕他不知道爸爸愛他。”

王杰與兒子為數不多的合影
許多年以后,王杰的女兒成為一名空姐,可以陪在父親身邊的時間少之又少。
浮浮沉沉小半生,王杰唯一渴望的不過是一個“家”,可最終也只能求而不得:
“活到這把年紀了,卻從來沒有和家人拍過一張全家福,我已經沒有辦法不孤獨了。”

剛剛出道的王杰

近50歲的王杰
2015年之后,王杰逐漸離開了大眾視野,為數不多的幾次露面,也都集中在綜藝訪談類節目中。
前幾年他曾擔任過歌唱類節目的導師,因為點評犀利、直白,他惹惱了某位明星的粉絲,遭到了諸多惡評。
鬧劇過后,時年已經56歲的他在個人社交平臺上寫下短文《我對得起自己》,之后8個月,他再次撰文《珍重》:
“我帶著自己的驕傲離去了,縱使繁華落盡,我依然是我,從沒改變。再遠的異鄉,也能找到一個讓我停泊的港口,無牽無掛地過著浪子的生活?!?/p>

2018年,56歲的王杰
那天之后,王杰真的“消失”了。
沒人清楚他的去處,只能通過其在個人社交平臺寫下的只言片語推斷,他已去往了“新家”。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王杰繼續著有關“家”的夢想,盡管他已孑然一身。
記得很多年前他也曾說:“我不擔心自己老死他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