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最近喜歡懷舊,也喜歡聽舊歌。
我發現我歌單里有些歌,單曲循環,但絕不會分享出去。原因就是,太羞恥了。
比如這首《壞女孩》,從名字到歌詞,都讓人有點不好意思。
但前奏一響,我還是能哼出來,詞都接得特清楚。
我是 95 后,我們上網時,流傳這樣一句話,“徐良天天分手,汪蘇瀧天天戀愛,許嵩天天想女朋友”,我們則是天天抄歌詞。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太敢承認自己喜歡過這首歌。一同撇清關系的,還有那個青春期,稍帶點莽撞、傻氣和非主流的自己。
現在反而有點懷念了。
就像網上一句調侃,“初聽還是斜劉海,再聽已是地中海。”
02
套用一句流行語,過去的回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那時候總是有很多的感情,很多的情緒要流露。也打心底里認為這些很重要。
QQ 空間算是最重要的地帶。
最多的時候,能看到一天發表 30 條動態。恨不得把兩年前的心情給你看,沒有什么“僅三天可見”。
還要人均配一張“洗剪吹”發型的許嵩帥照背景圖,用來彰顯自己的憂郁氣質。沒人會覺得這土。

我記得那時候 QQ 有個掛聽歌動態的功能,聽《清明雨上》和《廬州月》算是感傷且有文化的。同學錄“最喜歡的歌”一欄,也一定要填《斷橋殘雪》。
網名也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關。
我還記得第一次上網注冊 QQ 號,起稀奇古怪的網名,叫“最好滴滿足”。
讀者@阿塵 說自己那時候喜歡汪蘇瀧,第一個網名就是他的“埋葬冬天”,第二個是“專屬味道”。
空間日志里流傳著各種編造而來的傷感故事。
流傳最廣的那則,你說不定也聽過。是說許嵩的網名 VAE,是為了紀念離去的女友,他的很多歌,也都是為了那個女生而寫的。其實也是編造。
每個人都大張旗鼓地宣揚“愛”這件事,“余生”被輕而易舉地提及。好好笑,也好羞恥。
有段時間聽一個心理學播客,主播說年輕的愛最珍貴的地方在于沒有祛魅,你對它還會有很多想象,也會帶來更多的滿足。
03
現在看當時人和人的交往,也被蒙上了懷舊的濾鏡。
讀者@小酒說,自己高中喜歡一個男生。智能手機還不普及。放學后想跟他說話,在 QQ 上等。等得很著急。那時候 QQ 有個功能大概叫在線但隱身,只有跟你說話的時候他頭像是跳的。
有個想起來至今都好笑的片段,「一邊聽著“灰色頭像靜靜悄悄不會再跳動/我的絕望溢出胸口”,一邊為我卑微的愛情流眼淚。」
但現在想想,最珍貴的,還是只屬于那個年齡的個人表達。
雖然“蠢蠢的”,但直接。不像大張偉十幾歲寫的那首《靜止》里唱的那樣,“我懷疑人們的生活有所掩飾”。
那時我們的表達,從不掩飾。
我們常常發問,問很多為什么?許嵩在《對話老師》里唱,
“我不喜歡背書不代表糊涂/每個人都要選擇適合自己的路。”
“我寫檢討的文采不到寫情書的一半/你做學問的本領有沒五柳先生一半。”
徐良在《不良》里唱,
“這個世界規矩太多/我有點不爽
不想和別人一樣/所以我逞強
每個人都有夢想/我卻有妄想。”
那時盡管埋頭于各式各樣的“月考”、“期中考”,但離現實的粗礪很遠,勁舞團里換換裝扮,買買跑車,談談戀愛,生活就足夠廣闊了。

像活在某種真空狀態里。
有很多的力氣去愛、感傷、懷疑、反抗……好像生活在一種一切盡可改變的蓬勃情緒中。
就像徐良的歌里唱的:“我要回家/做我的夢想/就算風會很大/浪會很大/但我有力量。”
那個時候,我們真的相信自己有力量。
04
寫到這里,翻了翻日歷,發現今天是大暑。但現在過夏天,感受很不一樣。
至今,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記憶,都發生在夏天。畢業、和喜歡的人一起畢業旅行,和喜歡的人告別,都在夏天。
夏天曾經是熱烈的,濕漉漉的,充滿生機的。但我聽朋友說,現在已經不喜歡夏天了,夏天是屬于年輕人的季節。
我還想起一個細節,許嵩近期的一個出現,他分享的東西變得很實際,畢業的感受,怎么求職,簡歷要怎么做。

很早之前看過一部日劇叫《無法成為野獸》,里面有一個情節,是人們追逐聽不到的鐘聲。
他們談論,
“人類在進化過程中也在逐漸喪失各種能力:聽覺、視覺、嗅覺,然后還有直覺。
腦部越發達,思考能力越強,直覺就變得不那么靈敏了,那算是進化嗎?
從提升文化水平,提升社會適應能力的觀點看,就是進化。”
但話音一轉,又說:“從失去聽見鐘聲的角度來說 ,就是退化。”

青春逐漸從生活里退場。我們那些敏銳的、直接的、生猛的,也似乎在逐漸退化。
2019年時,一個意外又不意外的消息,QQ 宣布開啟注銷功能。
我沒有注銷,并一直沿用我的網名,那個讀起來都要捂著臉打滾覺得羞恥的網名。總覺得不換網名一切就不會改變。
撰稿:鄒雨
責編:丁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