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點唏噓,當我們再問起國內年輕人關于“超級英雄”的話題時,很多人脫口而出的大多是超人、蜘蛛俠、神奇女俠、鋼鐵俠等,似乎忘了中國曾經也有著超級英雄的故事。
我們大可不必對年輕人隨意指責,這些現狀的存在大概和近些年國內文化市場的薄弱有關,比如最近的教材事件便是此理。大概是無心插柳,天下霸唱(以下簡稱霸唱)在2017年接受《環球時報》采訪時表露出的野心恰好和這個時代相契合:
我看過《誅仙》、《三體》等作品,都非常不錯,但我有個原則:別人寫過的題材我不碰,既然人家已經寫得那么好了,我與其獻丑,不如去寫沒人寫過的作品。
這種野心其實是霸唱主動跳出“鬼吹燈”等盜墓流小說給他提供的舒適區,他希望自己不安分一點,創造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多年以后的今天,讀者們才意識到:
霸唱是要跳出《鬼吹燈》,在網絡小說里造出一個屬于中國人的“漫威宇宙”。是啊,數千年的歷史文化,還不足以支撐起我們開創新的神話宇宙嗎?
獨創流派可謂匠心獨具,戲謔之語更見雕琢之功
大概只有老讀者們才知道,霸唱一開始根本沒有鐵了心要寫小說。他的執筆初衷并不“高大上”,不過是看小說上了癮,偏又遇上了書荒,而后在別人“激將”下,踏上了自己寫書的道路。
在網文界,有些作家其實讓人看得很是感慨,他們中的一些人本來是網文界最積極的分子,卻在成功后選擇固步自封,用固定的套路反復收割“流量”。但這些人里面恰恰缺了霸唱,他似乎有著自己的寫作之道,那就是用心講好一個故事。
當然了,任何一個好故事大抵都不開規矩,這種規矩可以是世界觀,也可以是職業流派。而在《鬼吹燈》里,霸唱用足足八本書給大家描繪了神秘的盜墓四大流派,也就是大家如今熟悉的“摸金、發丘、搬山、卸嶺”。
不過,流派的創造對于網文作家而言并不難,畢竟每一本小說大抵都是有幾個勢力的。而霸唱的神奇,就在于他專門創造了不少古墓怪物和摸金規矩,甚至還編了不少盜墓界的“黑話”,讓人相信在曾經的江湖里有著這樣的故事。
實際上,當我們看網絡上一些小說設定的流派時,往往沒什么代入感,比如某某宮、某某派、某某學院等。但當我們看霸唱的《鬼吹燈》時卻不會這樣,比如在《怒晴湘西》中就寫到了他們之間的黑話與隱語:
比如鷓鴣哨一腳踢死老狐后用綠林中的隱語對陳玉樓道,“摘星需請魁星手,搬山不搬常勝山:燒的是龍鳳如意香,飲的是五湖四海水。
而陳玉樓又是如何不失禮地回應呢?陳玉樓同樣按照綠林規矩說道:“常勝山上有高樓,四方英雄到此來;龍鳳如意結故交,五湖四海水滔滔。”
這些話自然并非憑空而來,而是天下霸唱根據古代流傳的江湖春典改編而來,但這些細節足以體現了他對讀者的用心。
不必提霸唱獨創的“粽子”、“人點燭、鬼吹燈”等規矩,在《鬼吹燈》里作為主角的胡八一和王凱旋的語言風格便足夠讓讀者在年代感上身臨其境,字里行間無不讓讀者相信:“這就是個真實的故事”。比如王凱旋對胡八一的“戲謔之語”:
可別小看這段話,在胡八一等人年輕的那個年代,牛肉可是那時候的國人們對發達國家的日常生活的一種樸素印象,而學習革命理論更是那個年代無數國人的“必修課”。至于大金牙吃炸醬面,那更是有趣,既地道又講究:
這些對老北京特色餐飲的如數家珍,讓大金牙這樣一個沉浸在老北京文化里的形象躍然紙上。(說句題外話,似乎一本散文書《好一個北京》里也有這些描寫,推薦大家去看看烤鴨、酸梅湯的吃法。)
再說個趣事,其實在幾年前霸唱寫過一本書《天坑鷹獵》,他數易其稿,最終幾十萬字的內容被他濃縮成了17.5萬字的精華,在普遍注水的網文界當了個“逆行者”,倒是有幾分格格不入。
天下霸唱:寫盜墓題材簡單,但我想寫點中國的“超級英雄”
在很多讀者將《鬼吹燈》奉為盜墓流小說開山鼻祖時,霸唱倒看得很輕,他覺得盜墓流題材很簡單,恰如他自己所言:
盜墓題材的小說有個固定模式,無非就是三五個人背個包,帶倆手電筒,弄把鏟子,換不同的地方挖墳。
他本可以這樣輕車熟路地吃老本,就算有所謂的版權糾紛,他也可以完全換個人物繼續寫。
可是霸唱沒有這樣干,他花了很大的心思去構建了自己心目中的“中國超級英雄”,也就是所謂的“四神斗三妖”。
可別以為跳出路徑依賴是一件簡單地事情,霸唱便是狠下了一番功夫,更是被不少讀者調侃為“坐了好幾年的冷板凳”。
霸唱是地地道道的天津人,天津衛更是有著獨特的歷史文化魅力。想來是為了知行合一,這才有了“四神”,即無寶不識竇占龍、屢破奇案郭得友、降妖捉怪崔老道、追兇拿賊劉橫順。
如果說網文小說有所謂的“黃金三章”,那么霸唱的寫法大概是黃金N章吧。比如最近在連載的新作品《竇占龍憋寶》中,霸唱便用原汁原味的天津衛故事給竇占龍的出場立了個架子,“四平八穩”卻又“妙趣橫生”。
在這本新書里描繪了這樣一個故事:
看過兩行半的天書,本該有成仙之資的崔老道卻偏偏沒有成仙了道的命,甚至連算卦謀生都不好使,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為了勉強度日,崔老道只得學起了說書,將自己平生經歷添加加粗,編成了波譎云詭的竇占龍故事,可算將主角給引了進來。
在這樣的鋪墊下,竇占龍的上下兩部自然吊起了讀者胃口,也就是上部的《七桿八金剛》和下部的《九死十三災》。
將故事講真,這才是霸唱的真本事
作為靠文字吃飯的作家們,如果只是追求流量,那么其實稱之為寫手更為貼切。實際上,作家之所以為作家,大概還是因為他們在寫作時卻難免還是會有文學上的追求。
以故事性而言,這樣的追求其實有兩種:
第一種是虛構一個從未存在過的故事,努力當讀者信以為真,但客觀上讀者卻總會在小說與現實中感覺到清晰的割裂感。
第二種是“設身處地”,將自己投影于某個時代,就像寫回憶錄一般,向讀者講述一個“確切發生”過的往事。
對于大多數網文作者來說,能做到第一種其實已經殊為不易了,而霸唱就用他別具一格的語言風格,在“真環境”和“假故事”之間將故事講真,實現第二類追求。
同樣以《竇占龍憋寶》中的崔老道為例,明明此人連糊口都萬難做到,好不容易個說書人的營生,偏還要給自己尋個臺階:
無量天尊,貧道自下龍虎山以來,在南門口說書講古,無非是勸人向善,替佛道傳名,換個地方有何不可?”
當然了,在崔老道的說書手段時同樣如此,比如“聽書聽段兒,吃包子吃餡兒”、“急如竹筒倒豆,緩如守更待漏”等。與一些小說總喜歡把配角當NPC用不同,霸唱對非主要角色同樣下了不少筆墨,說起來倒有點像另一個大神作家“徐公子勝治”。
比如霸唱是這樣描寫崔老道的“說書范兒”:
在說環境描寫,天津衛的特別就在于奇人輩出,如此“唯有奇異本領才能降得住諸人”,這也導致崔老道的挨打:
新的外八行,確實霸唱對傳統文化的傳承
資深讀書迷想必清楚,《鬼吹燈》中的四大盜墓流派其實在歷史上有跡可循,比如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這些詞最早出現在漢代陳琳的《為袁紹檄豫州文》中,如“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隳突,無骸不露”。
而在霸唱苦心孤詣建立的“中國超級英雄”宇宙觀中,同樣有建立了新的流派之別,比如《竇占龍憋寶》里的職業之一憋寶。
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鮮有人知的是在這三百六十行外其實還有所謂的外八行,那就是撈偏門的江湖買賣,比如算命倒斗、響馬流寇等,當然了還有擅長在凡俗之物中發現稀世奇珍的憋寶。
對于只是書荒的讀者而言,這樣的外八行不過是新的解悶之物罷了。但對于想在看小說外尋求點文化慰藉的讀者而言,這樣的外八行卻不同凡響,那是霸唱在用實際行動來傳承中國傳統文化。
文末,總想說說最近的教材與繪本,這件事情往小了說大概是金錢的利益問題,往大了說其實是文化自信問題。若可以,還是請大家多支持霸唱的《竇占龍憋寶》吧,這一次總歸沒有糾紛,霸唱也能如愿靠著文字獲得自己的報酬。
說到這,我們還真得珍惜像天下霸唱、徐公子勝治這類的傳統文化與網絡小說相結合的作家,畢竟這樣有文化自信的作家太難得了。下一期,將寫寫徐公子勝治這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