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后悔自己曾經做出的決定,甚至經常在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假設:如果當初做了不同的選擇,那么現在會不會擁有更好的人生?
由楊紫瓊主演的電影《媽的多元宇宙》,就圍繞這個問題延伸出了多元宇宙的設定。
這部原本小眾的低成本電影,如今憑借著天馬行空的腦洞以及獨特的視覺風格,異軍突起成為了備受矚目的年度黑馬,上映之后在全球實現了口碑和票房的雙豐收……
影片前幾分鐘的序篇,講述的是一個關于中年危機的故事。
55歲的美籍華裔移民伊芙琳,在美國經營一家洗衣店,如今人到中年卻過著一團亂麻的生活,面臨著來自事業和家庭的雙重壓力和嚴峻考驗:
賴以為生的洗衣店遇到稅務問題,報稅單總是出漏洞而且稅務局的工作人員也是不太好對付,搞不好整個店都會被抵押沒收。
伊芙琳疲于工作,凡事都親力親為,她抱怨丈夫軟弱無用,不能替她分擔壓力。
丈夫威猛提出離婚申請,叛逆任性的獨女喬伊許久不和家人聯系,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打算在無法自理且思想保守的公公面前出柜。
伊芙琳怕老人家受到刺激,于是便在公公生日大壽當天介紹喬伊的女朋友貝琪時并未說出實情,而是聲稱貝琪只是女兒的好朋友。
女兒喬伊傷心地離開現場,追上來的伊芙琳本想著安慰女兒,為自己不當的行為道歉,結果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指責女兒太胖應該減肥了,這導致她和女兒之間的母女關系更加緊張了。
如此刻薄的話語,真就是嘴硬心軟的父母能說出來的。這種與子女的相處方式,似乎也真實符合東亞母親的形象,恐怕我們很多人都再熟悉不過了……
本片和別的電影不同,片頭并沒有看到完整片名,而是直到片尾才終于出現。
序篇之后的內容分成了三個章節,把片名《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分別拆成了“Everything”、“Everywhere”、“All At Once”,倒是頗有些佛家的韻味,蘊含了佛教的哲學。
【EVERYTHING】萬發緣生
佛教里有句話說:“萬發緣生,皆系緣分”,第一章《萬發緣生》解釋了多元宇宙的存在緣由,一切都是有因果聯系的。
伊芙琳在稅務局的電梯里,總算獲得片刻喘息的機會,然而卻發現身邊的丈夫竟突然性情大變,聲稱自己是另一個宇宙的版本,還說她可能有極大的危險,接下來的行動務必要按照紙條上寫的進行。
伊芙琳起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后來因為準備的材料不充分難以與稅務人員溝通時,她一氣之下索性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張紙條,并且按照上邊所寫的內容開始行動……
就這樣,伊芙琳還沒來得及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就猝不及防地穿越了多重宇宙,看到了自己在別的宇宙所呈現的各種可能性。
在那些宇宙里,她并非開洗衣店勉強維持生計,而是成為了京劇藝術家、電影明星、廚師……
她可以不再是為了生計苦苦掙扎的loser,而是事業有成的人生贏家。
不過,并非在所有的宇宙里都會是正常的人類,比如有的宇宙作為人體解剖學中的一個進化分支,將人類的手指頭都變成了香腸。
不得不贊嘆主創天馬行空的腦洞以及豐富多彩的鏡頭語言,其中致敬了多部經典電影,各種匪夷所思的多元宇宙場景一閃而過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那么,為何會誕生出多元宇宙呢?因為伊芙琳每做一次決定都會產生另一個平行宇宙。
借助特制的機器,可以躍遷到別的宇宙,如此不但能夠感知到另一個宇宙發生的事情,而且還能獲取另一個自己身上的知識技能。
觸發多域躍遷的條件是必須要做出反常的行為,比如自己平時不敢做的瘋狂的事情。
于是,為了穿越各種宇宙,以此獲得更多技能去對抗敵人,各路角色紛紛開始了充滿惡趣味、三觀盡毀的騷操作……簡直是百無禁忌放飛自我了。
看著身邊的丈夫突然耍起了功夫,伊芙琳頓時目瞪口呆。她起初只想待在原地躺平,奈何卻拗不過這個想要救她命的丈夫。
對方說自己并非這個世界想要和她離婚的丈夫,而是來自另一個宇宙——「阿爾法宇宙」,阿爾法宇宙的使命就是把一切推回正軌。
他需要伊芙琳幫忙對抗蔓延多元宇宙的滅世魔王禿卟·禿叭嘰,還說大魔王正在四處尋找伊芙琳的下落。
然而,伊芙琳后來卻震驚地發現傳說中的滅世魔王不是別人,恰恰正是她的女兒喬伊。
伊芙琳此時依舊對女兒是同性戀的事實難以釋懷,她特地找了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借口,認為女兒正是受了大魔王的蠱惑才會如此叛逆,結果被大魔王當場戳穿了真相。
不只是丈夫和女兒如同變了一個人,伊芙琳還撞見了來自另一個宇宙的一號公公,對方甚至強行逼迫她去殺害親生女兒喬伊。
不過,這位來自另一個宇宙的公公所說的話倒是有點道理,或許正是因為伊芙琳把女兒喬伊逼得太緊了導致她崩潰了才就此創造出了大魔王。
喬伊不只是被愛恨糾葛的母女親情所折磨,甚至還絕望地認為人間不值得。
當她把一切都放在“貝果”上時,它就會變成混沌的黑洞直至崩潰沉淪。她由此墮入了虛無主義,只有認為一切都無所謂,內心感受到的所有痛苦和內疚才都會消逝。
其實,伊芙琳之所以對女兒有著近乎偏執的控制欲,除了望女成鳳不希望讓女兒變得像自己一樣失敗之外,還因為她從小到大始終無法得到父親的理解和鼓勵。
當她出生時,父親得知孩子是女兒,臉上瞬間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長大之后伊芙琳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決為愛私奔到了美國,本想著能出人頭地以此打臉父親,結果非但沒有取得一番成就,而且也沒有如愿過上家庭美滿的生活。
如今,父親來到稅務局還不忘言語打擊一下女兒,直言她真是沒用,做什么事情都半途而廢……
當看過多元宇宙里其他版本的自己取得了成功之后,伊芙琳對現狀更是感到不滿了,她后悔自己過去做出的錯誤選擇,導致淪落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如果當初聽從父親的話沒有跟隨丈夫私奔,那么獨自闖蕩的她將會成為光鮮亮麗的武打明星。
然而,伊芙琳能被阿爾法宇宙的丈夫選中去拯救世界,恰恰因為這個版本的她是最差勁的。
正是內心有著太多的憤懣和不甘,才會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幻想自己當初會做出改變人生的決定,每一次不同的選擇就會產生一個平行宇宙。
每一次失敗,都會給經歷另一種人生的自己帶去成功,所以這個宇宙的她雖然一無是處但卻因此無所不能。
或許一切正如那句佛語所言:“萬法皆生,皆系緣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匯的剎那。”
【EVERYWHERE】三千世界
在第二章《三千世界》,女主角伊芙琳來到各種多元宇宙去體驗三千世界,希望能夠掌握足夠的技能去拯救女兒喬伊。在「邊升級邊打怪」的同時她開始嘗試了解女兒,并且也重新審視自我,對于人生有了全新的思考。
大魔王喬伊一直在尋找伊芙琳,目的是要讓母親能看到自己的所思所想,可以傾聽到她內心真實的感受。
她創建貝果并不是為了毀滅萬事萬物,而是為了毀滅她自己。對現實已經徹底絕望的喬伊,想要逃離這一切。
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父母同樣打著為孩子好的名義進行道德綁架,卻傷害到了孩子的感受而不自知?與其讓彼此都困在條條框框里,不如敞開心扉去接受對方的選擇。
本片最動人的橋段莫過于在母女變成兩塊石頭的那個沒有生命的宇宙,雖然沒有聲音只是幾行字幕,但卻有著深邃的哲學反思意味,在觀眾的心里產生了念念不忘的回響。
彼時伊芙琳跟隨著女兒喬伊的視角,也意識到了人類是多么地渺小又愚蠢。
她最終沒有阻止石頭形態的喬伊滾落深淵,而是選擇陪伴女兒隨她一同跳下懸崖,這大概就是出于母親的天性吧。
縱使這個宇宙里的多次失敗可以在別處開啟多次成功的可能,也難以避免每一次的成功都會留下遺憾。
在體驗過別的宇宙里多姿多彩的人生之后,伊芙琳恍然發現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十全十美。置身每個宇宙都會面臨不同的煩惱,比如職場競爭、情感危機……看似光鮮亮麗的背后卻是無窮無盡的孤獨與遺憾。
在那個做功夫巨星的宇宙里,伊芙琳遇到了同樣功成名就的前任威猛。
在街角的窄巷里,伊芙琳向威猛提及兩人在另一個宇宙里過著一地雞毛的婚姻生活,每天都會在一個很小的快要倒閉的洗衣店里醒來,然而威猛聽后卻說不要給他這樣的希望。
可見,主線宇宙里的平凡人生卻是另一個宇宙里成功人士所難以企及的奢望。
“我總是看到事情好的一面,那不是因為我天真,而是必要和需要,這也就是我的生存之道。我理解到你不是一個服輸的人,我又何嘗不是,只是我們選擇的處理方式不一樣。”
通過那個宇宙里做了CEO的威猛所說的話語,伊芙琳發現相比自己的焦慮不安,丈夫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方式和態度去面對雞毛蒜皮的平庸生活。
伊芙琳只看到了丈夫的軟弱無能,卻恰恰忽視了對方身上的優點以及事情好的一面。
她沒有想到在自己陷入崩潰之時,正是丈夫替她擺平難纏的稅務人員,解決了棘手的麻煩。
“盡管你一再讓我心碎,我想告訴你,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會選擇和你一起報稅、開洗衣店。”
伊芙琳在與另一個宇宙的威猛促膝長談之后,終于讀懂了丈夫的心意。她正是無法接受失敗的自己,才會對身邊的人如此苛刻,卻恰恰忘記了這份多年的陪伴與廝守也是彌足珍貴。
在領略了多元宇宙里的各種版本的自己之后,伊芙琳逐漸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相比母親、妻子以及女兒的多重身份,她更是一個努力想要實現自我價值的普通中年女性。
她對古板保守的父親道出女兒喬伊是同性戀的事實,并且反駁父親說他對于自己的態度已經無關緊要了:“你不喜歡不接受都不重要,因為這個就是我。”
伊芙琳既重新認識了自己,又充分理解了女兒的痛苦與困惑。她最終選擇對女兒放手讓她做自己,并用愛感化女兒將她從虛無的邊緣中拉了出來。
正如丈夫威猛當初用善良和愛,讓伊芙琳改變了進入貝果、被虛無主義徹底支配的想法。
所謂有得必有失,每一種人生或多或少都存在著一定的缺陷和遺憾。
面對未知的虛無之時,盡管我們難免既害怕又困惑,但可以選擇善良一點,嘗試去擁抱生活中的不完美。
【ALL AT ONCE】剎那永恒
在第三章《剎那永恒》,大團圓的結局預示著剎那的頓悟可以成就永恒的幸福。
或許只是一念之間的行為和態度,便注定了不同的命運和人生。
當看清了此生因果之后,便會瞬間發現一切痛苦皆源于內心的執念。
伊芙琳最后正是選擇放下內心的執念,試圖跟自己與家人以及世界和解,才喚醒了內心深處最純粹的那份平靜,成功重塑自我認知與母女關系,讓原本雞飛狗跳的混亂生活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盡管部分觀眾認為大團圓結局還是有些套路化,并不相信愛真的可以感化一切,但本片也還是瑕不掩瑜,瘋狂的腦洞之下是溫暖的內核:
宇宙萬物終究還是難逃“愛”這個永恒的主題,或許到頭來愛與善良才是跨過虛無、擺脫人生困境、實現自我救贖的終極武器。
當然,愛不能成為剝奪自由的借口,每個人都應該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方式生活。
如今的局勢可謂變幻莫測,我們只能默默接受這個復雜的世界帶來的種種荒誕與混亂,然后活在當下、珍惜所有。
盡管世事無常人生苦短,但總有美好的瞬間會永遠地留在這個宇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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